学习与打游戏，哪个更有趣？日本游戏设计师用“心流”讲游戏

“学习与打游戏，哪个更有趣？”

对这个问题，我想大多数人会说“当然是玩游戏开心”。但实际上纯娱乐的电子游戏，有时也会让人觉得“无聊”。 进入状态的时候，人们也能觉得学习好玩。

为什么会有“学习比游戏还吸引人的现象”？有10年工作经验的日本游戏总监“かえるさぬ”就用心理学中的“心流理论”解释了这个问题。他的观点可以总结成两句：

游戏是把学习变成消遣的技术。

在学习中感觉到快乐，原因可以用“心流理论”解释。

他的这篇文章，不但得到了许多同行的赞同，许多漫画家、设计师也表示这个理论很靠谱。接下来，就让我们看看他说了什么吧。

无聊的游戏如何炼成的

首先，说一些经常碰到游戏制作失败模式吧。

发起企划

进行企划的时候，是整个团队最为活跃的时期。这个阶段自由度最高、限制最少，大家款款而谈各种梦想，在脑海当中游玩最棒的游戏，想要做出个好项目，然后去改变世界！

进入实际制作

按照初期规划顺利推展各种工序，一段时间后人们会发现，理想中的游戏与现实中的成果完全不是一回事。震惊之后，接下来就是排山倒海的需求变更。出自《樱花任务》

因为还没做好xxx，所以才不够有趣！

xxx，可以替换成画面、音效、剧情、UI、角色、世界观、演出等。这时，大家开始加各种补丁。加上去以后会发现还是没有变好玩。

如果是个人兴趣制作，发觉到无聊一般就会停手。但如果是商业游戏，3到4回的额外开发后，时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，最终抵达“就算不好玩，也要按时上市！”的时间点。被截稿期逼疯的人（《白箱》）

“一定是我们玩了太多次，所以才没有发现游戏的有趣之处。说不定玩家很喜欢，照样能够大卖呢。”

他们不得不抱着这种侥幸的期望，让市场来决定游戏的未来。

你以为这就已经很不幸了？其实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坑，这就是……

加上流行（我正在玩、好像现在很火、自己喜欢）的游戏系统，说不定就能翻盘了！？

这种情况我看到了很多次。自己也掉进去过类似的陷阱。为了回避这种问题，商业开发经常先做一些粗糙的游戏原型实际玩一下，觉得有趣才进入正式开发阶段。游戏续作、模仿、重排别的游戏，也是为了确保有趣。

话说到这里，“有趣”到底是什么东西呢？为什么想象中的游戏那么好玩，现实的创作却那么困难呢？

首先游戏到底是什么？

游戏到底是什么，为什么我们会沉迷于各种游戏呢？换句话说，就是对人类来说，游戏到底是怎样一种机能或习惯呢？

我认为，游戏就是非正式行动的“过家家”。比如，真正的狩猎有死亡的风险。但与父母的游戏，不但被捉到也不会死，还能够锻炼合作的熟练度。

包括人在内的动物，都有这种通过学习让自己适应环境的学习能力。游戏活动中，还有快乐这种内在激励。换句话说就是“为了生存，学习才很好玩”。

然后，人类还能利用生存本能、设计规则获取快乐。比如日本将棋或国际象棋本来是军事训练的道具。因为这些东西好玩，就变成了娱乐的工具。把游戏当成“消遣化的学习”，就很简单易懂了。

然后“游戏为什么好玩”就变成了“学习为什么快乐”。接下来，就可以让“心流理论“登场了。

心流是什么

心流（英：flow）作为一个心理学概念，是美籍心理学家米哈里·齐克森在1975年提出的。

心流指的是一种将个人精神力完全投注在某种活动上的感觉。心流产生时同时会有高度的兴奋感及充实感。

体育选手精神状态上佳，或者沉迷到某一款游戏里面的时候，都会进入这种忘我的状态。

经过研究进入“心流”状态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，就是“正在进行挑战”与“使用高水平技术”。

米哈里·契克森米哈的“技能·挑战图”

上面这张图，几乎就是在说游戏。好的游戏，在利用心流相关感情。它们不止创造心流，还会利用不安、觉醒、放松、掌控等各种状态。

然后心理学家总结的，创造心流的其他条件，也几乎就是一部游戏设计指南……

1、清楚的目标、明确的目的（未来可以预想，有明确规则）

2、注意力集中投入在限定的领域内（从事活动的人，有了深入探究对应领域的机会）

3、反省自我意识的丧失，动作与意识合并

4、主观时间感改变--例如可以从事很长的时间而不感觉过了多久

5、快速、立即的反馈（成功失败明显、可以用来调节行动）

6、对环境与动作有控制感

7、挑战与技能之间达成平衡（既不太难，也没有太简单）

8、活动有本质的价值，所以不觉得痛苦

游戏可以让人忘记自我与时间（《喵咪Days》）

为什么游戏可以不好玩？

接下来，说一下设计游戏常见的具体问题。虽然例子是格斗游戏，但是这些道理在其他领域也通用。

【失败模式1】玩家察觉不到危险，一不小心就死了

明明生命值不多马上就要输，但玩家却没察觉到情况、就这么死了。这是许多游戏常犯的第一个错误。

问题就出在“明确的目的”、“活动的价值”、“对情况有掌控感”这几条上。因为玩家物理上的身体并不会感受到痛苦，所以角色血掉光了死掉=这不是自己，用户觉得自己没责任。

为了解决这种问题，生命值减到30%以下的时候，可以让生命条发红、闪烁，受到严重伤害的时候可以红屏，或在画面边缘加上红色效果。

濒死时HP条会发红（《Blaz Blue》）

用这么多红色是因为对人来说，红色=血的颜色。看到红色会有自己自己陷入危机的心理暗示。

【失败模式2】选项过多或过少，让人无法介入

人在一时之间，能够判断的数量其实很有限。不管是增加选择或者让玩家没得选，都会与“明确的目的”和“高水平的技术”相悖，阻止玩家进入心流状态。

在这个问题上，《火焰之纹章》系列或XCOM处理的就很好。敌人与我方都由数个单位构成，虽然选择看起来少，组合起来却有很大的变化，需要相当的技巧。

任天堂手机游戏《火焰之纹章 英雄》

规则可以预测，所以可以让玩家产生明确的目的。同理，连续集中次数越多的“连击”，也是让玩家立刻获取奖励与回馈的好办法。

【失败模式3】没有能够立刻反馈的成功奖励/或者没有失败

就算游戏内选择数量适中，但如果没有回馈玩家也不会入迷。游戏中常用的解决做法，就是设置一些容易解决的问题。比如各种相生相克的属性、或者插入动作游戏等等。弹丸论破系列的“学级裁判”

但这种常见手法，也有过于平淡、无法让人惊喜的问题。这种情况下就要利用各种组合了。比如连击超2次会有额外的属性攻击。如果是弱点属性还能追加攻击等。

这些内容，可以让你的游戏更加富有个性。

【失败模式4】游戏过于简单，很快就找到了最优解

这种失败模式是因为挑战性太低。也就是没把握好挑战性与玩家能力的平衡。前面说过的办法也能增加难度。但还有一些手段，能针对性地加大挑战度。

NecroDancer（节奏地牢）就是一个好例子。RPG与节奏游戏融合这个点子虽然显得有些过激，但在加入节奏这一限制后，玩家在音乐的引导下进入心流状态，创造了独特的乐趣。

比如那些“弹幕”游戏，大部分子弹其实打不到玩家，在画面里提供过多的视觉信息，目的就是为了加大玩家大脑的负荷。

著名的手游《舰队收集》，角色HP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，就会进入“大破”状态。刺激感官的内容，配合危机的情景，给人造成一种紧张又期待的感觉。

不过，加大认知难度是一把双刃剑。难度高固然会受到技术高超的玩家欢迎，但另一方面也会赶跑许多轻度玩家。

接下来，说一下那些营造心流的策略吧。

如何利用心流，创造一流的游戏与生活

知道心流理论后，就可以根据心流过程，反推应该如何设计游戏了。参照前面的“技能·挑战图”。可以知道难得过头让人灰心，简单过度闲得无聊。然后要求玩家一直发挥100%的力量，时间长了也会累。

所以游戏中的挑战难度，应该有紧张与缓和的节奏。比如《超级马里奥》系列从1-1开始，1-2,1-3,1-4逐渐变难。尤其是1-4难度上升特别高。但接下来的2-1难度却降低了不少。

于是，游玩2-1的玩家会错以为“这一关好简单，原来我的水平提高了”，给人以成功的实感。

游戏可以利用错觉——人们觉得快乐的理由，可以非常随便。一般会因为开心【原因】，所以才笑了出来【结果】。但也能因为在笑【原因】，所以觉得开心【结果】。

因果倒，直接给玩家结果，也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成长、进入心流状态。RPG的“打怪升级”就是如此，虽然效果只有真正心流状态的1/3，但综合利用其他手段依然可以让他们得到真正的成长。

升级数值变化很疯狂的《魔界战记》

然后，几个人同时进入心流状态，不但能够让他们心理上更接近，也能让游戏更有趣。《怪物猎人》就是一个这样的例子。大家一起做某事体验，这些历程就会变成自己的游戏内资产。因为有这些资产（比如师徒关系、借贷关系等等），玩家继续玩的可能性也会提高。

制作同人游戏为主题的《斯特拉的魔法》

心流不只是创作、运营游戏的方法，制作团队里面也会有“心流”现象。有研究指出，每天进入心流状态1个半小时的工作者，生产性是30分钟工作者的2倍。

所以不管是设计师还是游戏总监，最终依然需要与各位成员交流，提高队伍的生产力。所以，不只是游戏设计，在游戏设计与团队建设这两个方面，心流都是最基本的奥义。

本期内容就先到这里。最后，这位游戏设计师强调这些理论是他个人的阐释，希望相关读者可以的讨论与补充。所以大家有什么看法，可以继续留言讨论。

另外，OurPlay不只能玩到文中提过的手游《火焰之纹章 英雄》。心流理论发明人的演讲，也可以用Ourplay下载TED官方APP观看喔。